约1.15亿年前，在今天的中国西北部，一只雌鸟即将成为母亲。然而，不知何故，在这片古老的湖岸，它的命运急转直下：妊娠并发症杀死了它体内的鸟蛋，甚至可能带走了它的生命。
这位被埋葬的鸟妈妈如今成了古生物学的里程碑：它被命名为新物种Avimaia schweitzerae，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一只带有鸟蛋的鸟类化石。
研究的首席作者、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（IVPP）的博士后研究生Alida Bailleul说：“无心插柳柳成荫，我们竟然发现了第一个带有鸟蛋的鸟类化石。对于我来说，这是最有意思的事情。”
相关论文发表于上周的《自然通讯》，这枚鸟蛋或将揭示古代鸟类的繁殖障碍。如果色素也被保留下来的话，这份化石还会告诉我们古代鸟类如何筑巢。之前的研究发现，筑巢行为会影响恐龙蛋的颜色和斑点，比如这一物种是埋蛋还是孵蛋。这一原理也适用于唯一幸存至今的恐龙：鸟类。
最近几个月，不少鸟类化石相继出土。2019年1月，古生物学家Jingmai O'Connor带领的团队发现了被保存在琥珀中的9900万年前的鸟类足迹。O'Connor是Bailleul的导师，也是此次论文的合著者。近3个月前，古生物学家Julia Clarke带领的团队声称，发现了保存完好的鸟类化石，羽毛上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。
去年12月，O'Connor也发现了一份古代鸟类的化石，其中可能有髓质骨。这种特别的骨头只在繁殖活跃的雌鸟身上才有。Avimaia也被认为保留了髓质骨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这将是我们首次发现的既有髓质骨又有鸟蛋的化石。它为髓质骨和鸟类繁殖之间的联系，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案例。
这是Avimaia schweitzerae的化石，鸟蛋靠近身体中央，呈现出棕色皮革状。
摄影：BARBARA MARRS
这一研究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：2005年，古生物学家Mary Schweitzer曾发表过一篇具有开创性的论文，称在雷克斯霸王龙身上找到了髓质骨的痕迹。为了纪念Schweitzer对考古学的贡献，Bailleul用她的名字命名了新化石。
“这实在是太棒了！我非常惊讶，而且倍感荣幸，”Schweitzer说道。
神秘蛋壳
十多年后，Avimaia才走到了公众面前。21世纪初，IVPP的古生物学家在中国西北部的下沟组挖掘出了许多化石，其中有已灭绝的一种反鸟的化石，数量众多。当时包括O'Connor在内的研究人员注意到，有一块化石带有奇怪的膜状结构。但研究团队继续挖掘工作，把化石锁进了储藏室。
2018年，Bailleul来到IVPP寻找首个研究项目。鉴于她的专长是保存软组织，她和O'Connor一起梳理了研究所里尚未被研究的标本。
“当时我们正在仔细检查盒子，（O'Connor）说，看哪，我记得这块化石！”Bailleul回忆道。接着，她和同事张蜀康开始对化石进行取样。令研究小组高兴的是，他们发现化石中神秘的“软组织”实际上是蛋壳。
“我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……天哪，这是一个蛋，”Bailleul说。
蛋的某些部分多达6层，这可能是鸟妈妈的死因。在今天的鸟类身上，创伤会导致雌性推迟下蛋，并将其包裹在更多的蛋壳层中。这种“挟蛋症”不仅会导致发育中的胚胎窒息（研究人员在这份化石中没有发现），且在极端情况下，它还会杀死母亲。
小化石，大秘密
Avimaia骨头的横截面展现了鸟类起初是如何形成蛋的。
为了帮助构建蛋壳，现代繁殖活跃的鸟类在骨骼中加入了含钙储层：髓质骨。除了雷克斯霸王龙，之前的研究发现翼龙化石中也有类似髓质骨的东西。但想要成功辨别出化石中的髓质骨很困难，因为这是一种暂时的结构，骨骼疾病也会带来相似的组织。这又反过来增加了难度：看上去像古老的髓质骨的东西是否与繁殖有关。
Bailleul的团队在Avimaia身上发现，髓样骨层恰好位于科学家所期望的位置，而且骨头表面看起来没有病变。最重要的是，因为有蛋，我们可以确定鸟的繁殖状态。
Schweitzer表示，Bailleul的研究很有说服力：“在这一点上，还能有什么解释呢？我希望看到化学反应完成，也许最终他们会实现那一步……但很多证据指向它是髓质骨。”
耶鲁大学的博士生、考古学家Jasmina Wiemann补充说，Avimaia的蛋将揭开更多分子秘密。比如，根据它们的排列情况，Bailleul团队在样本中发现的微小结晶可以让蛋壳有光泽，就像今天的䳍鸟鸟蛋一样。
除此之外，化学研究也能发现其他方面结果。在之前的工作中，Wiemann重建了恐龙蛋的颜色和斑点，这些可能与筑巢策略有关。如果Avimaia的鸟蛋保存了色素，那么我们或许就能推断出鸟类如何筑巢，甚至如何抚养后代。
Wiemann在邮件中说：“这块化石意义重大，潜藏着未来古生物学研究的宝藏。我很乐意去分析蛋壳中的色素含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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