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8月21日，巴西隆多尼亚州的首府韦柳港附近，从空中拍摄的亚马逊地区。
摄影：UESLEI MARCELINO/REUTERS
撰文：KATARINA ZIMMER
上月，亚马逊森林大火的新闻传遍了全球，有消息称全世界20%的氧气来自于亚马逊。这种反复出现的说法实际上是错误的。
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、美国广播公司、天空新闻台等媒体，以及不少政客和名人的社交媒体上都出现了这样的说法。包括法国总统Emmanuel Macron、美国参议院兼总统候选人Kamala Harris、演员及环保主义者Leonardo di Caprio都提到了这一点。
有人因此认为我们正面临着氧气供应不足的风险。上周，前宇航员Scott Kelly在推特上写道：“我们需要氧气生存！”
虽然亚马逊被誉为“地球之肺”，但真实情况是，这一说法高估了亚马逊森林。正如最近一些科学家所指出的，亚马逊对于我们呼吸的氧气的净贡献聊胜于无。
马萨诸塞州伍兹霍尔研究中心的地球系统科学家Michael Coe负责亚马逊相关项目，他说：“我们有很多理由，希望亚马逊保持原样，但并不包括需要它产生氧气。”
物理上不可能
Coe认为，这种说法“在物理学上根本站不住脚”，因为大气中没有足够的二氧化碳让树木进行光合作用，生成地球上20%的氧气。
仔细想想：树木从空气中抽出一批二氧化碳分子，就要释放等量的氧分子。大气中只有不到0.5%的二氧化碳和21%的氧气，由此可见亚马逊森林不可能产生那么多氧气。
一些科学家带来了更精准的估测。牛津大学环境变化研究所的生态学家Yadvinder Malhi根据2010年的一项研究，计算出热带森林约占陆地光合作用的34%。根据规模大小，亚马逊森林占其中的一半。Malhi在最近的博客中，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计算过程，他解释说，这意味着陆地上约16%的氧气产生量来自亚马逊。
考虑到海洋中浮游植物产生的氧气，这个比例会下降至9%。（气候科学家Jonathan Foley给出了一个更保守数字6%。Foley是非营利组织Project Drawdown的负责人，该组织致力于研究气候变化解决方案。）
但这还不是全部。树木不仅会呼出氧气，也会消耗氧气。在细胞呼吸过程中，它们把白天积累的糖分转化为能量，在这一过程种需要氧气供能。因此，在晚上没有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的时候，树木完全在吸收氧气。Malhi的研究团队认为，树木通过这种方式吸收的氧气略多于它们产出氧气的一半。亚马逊森林里无数的微生物则会消耗剩下的那些，它们吸入氧气，分解森林中死去的有机物。
“亚马逊森林，或者说任何生物群落的净（氧气）贡献基本为零，”Malhi解释说。
由于氧气产生与消耗之间的平衡，现代生态系统几乎无法改变大气中的氧气含量。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大气科学家Scott Denning解释说，我们呼吸的氧气是海洋浮游生物留下来的，它们在几十亿年里不断积累氧气，形成了可供呼吸的大气。
这些氧气之所以能积累，是因为浮游生物在腐烂之前已经被埋在了海底深处，否则其他微生物在分解它们的时候，会消耗掉这些氧气。Denning在《对话》发表的文章解释了这一点，这一过程决定了大气中有多少氧气，它发生在宏大的地质时间尺度上，不受当前光合作用的影响。
生物多样性的摇篮
尽管如此，“20%的氧气来自于亚马逊”这种说法已经流传了几十年，虽然起源不详。Malhi和Coe认为，这可能是因为亚马逊森林贡献了陆地光合作用产生氧气的20%，后来以讹传讹，变成了上述说法。
显然，这并不是说亚马逊森林不重要。在原始状态下，它吸收了大气中大量的碳。Coe没有将之比作肺，而是比作一台为地球降温的巨型空调。亚马逊森林和中非、亚洲的那些热带森林，都是减缓气候变化最强大的武器。然而令人心痛的是，部分亚马逊森林仍在燃烧。
亚马逊森林在稳定南美洲的降水循环方面也起到了重要作用，这里也是原住民和无数动植物的重要家园。
圣保罗大学高级研究所的气候科学家Carlos Nobre说：“很少有人谈起生物多样性，但亚马逊是陆地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生态系统，气候变化和森林砍伐已经构成了不小的威胁。”
“世界之肺”这个比喻有助于帮助大众了解亚马逊的重要性，促使各方针对森林砍伐采取行动。但对于大多数研究人员而言，这个比喻并没有太大的意义，何况真正的肺是吸入而不是呼出氧气。
“如果是指保持生命体征稳定、维持身体健康，那么的确可以将亚马逊与肺联系在一起，”Nobre说：“但从根本上说，亚马逊并不是世界的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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